VISUAL ARTIST - SHI XIANG TUO
REVIEW
论施香沱先生的艺术风格
By 林万菁博士
施香沱先生(1906-1990)终其一生,孜孜不倦地从事艺术创作与美术教学工作。他自战前1938年南来新加坡后,默默地,认真地培养了无数的学生,堪称桃李满天下。他既担任过兴亚小学的校长,又担任过南洋美专讲师,退休后依然教导学生,春风沐雨,功不可没。
香沱先生不仅是勤恳耕耘,而且无愧于时代,社会。他的确是“时代之子”。他的一生经历了各个阶段的风云巨变,使他眼界开阔而笔底自有乾坤。早在1940年,他便举办过筹赈个人美展,轰动一时。二次大战时,他逃难至苏门答腊,艰苦备尝,对艺术的认识也因此加深,别有一番感受。香沱先生写过一篇长文《三年多的流亡所得到绘画上的认识》论述详尽(见施香沱著,林万菁编校《香沱丛稿》,新加坡万里书局出版/1989/第49页)。所谓“气魄”,恐怕与时代的洗礼分不开。要了解香沱先生的艺术,应该重视他生前所强调的“时代精神”。
他有意以中国传统绘画的手法突出“南洋”的色彩。他经常带学生到植物园、飞禽公园,及其他地方写生,累积画稿。过后,他把画稿转为正式的彩墨画作品。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与改变,香沱先生创出他独特的作画风格。他以这种风格传授画艺,渐渐地,形成了“香沱风”,或者说,形成了他门下的一种作画倾向。这情形,在过去南洋美专历年展览及其他接收过香沱先生熏陶的学生所开的美展中,往往备受瞩目。
事实上,香沱先生在传统的基础上,大胆地加用白颜色,又夹用苍劲的行草笔触,使得画面格外浓郁,同时显出飘逸,洒脱的艺术效果。他一再强调作画必从练字开始。他认为没书法基础或书法功力,根本无法掌握中国画的诀窍。他作画最投入时,简直是“写画”,是将书法的技巧融入绘画之中。这样的境界,当然与传统的“文人画”稍有不同。
香沱先生自己总结过他的画风。他深中肯繁地指出:“我的图绘,部分是把现实生活中的感受诉诸形象。我写神仙鱼,写天堂鸟,胡姬,皮影戏,印度仕女,使它有点时代气息,地方色彩,表达及反映目前存在的事物。以形色酷似来讨好庸俗人,是所不取;不求形似,逸笔草草的文人墨戏也不敢赞同,因为有神韵而无形似则华而不实;有形似而无神韵即质胜于文。(《从施香沱篆刻图绘合辑-自序》/1982)”
他不宗一家一派,而是融合了前人的优点,以个人的学养,建立风格。当然,他的家学渊源,是十分重要的。据香沱先生自述,他家“数代以书画篆刻闻”。他一方面继承先人的传统,一方面又力求突破,卓然成家。
说到书法,恐怕是香沱先生下最多苦功,花最多精力的一门艺术了。他擅长行、草、篆、隶,几乎临遍所有重要的碑与帖。他的书法风格以雄迈浑厚、古朴苍劲取胜。由于重视碑体,他下笔入木三分,绝不轻浮。也因为以碑为主,他强调一气呵成,笔笔有情。归根到底,他服膺吴昌硕,又追溯吴氏风格的源头,于是极力提倡石鼓文的笔法。他认为除了练好石鼓文,还得揣摩金文的法度。此外,必须以各种汉碑为依据,发展出独特的风格。香沱先生的篆书和隶书引人入胜,浑然天成。他十分敬佩伊秉绶,也追随他那以圆笔写方笔的隶书变体。至于草书,他推崇王铎(觉斯),黄道周等明代书法家,也渗入唐,宋时期诸位名家的笔法。
他对“行气”最为重视。他每幅书法作品都贯彻了他的书法思想。他常说,石鼓文是写“气”。其他书体的风格,同理可证。
至于篆刻,香沱先生著力深而体会不凡,且引以为可传之艺。他主张“用刀如用笔”。他觉得学篆刻应先学篆书,否则,只是有形而无神。除了吴昌硕,他对黄示陵(牧甫)及西冷四家等都相当推崇。所谓方寸之间,别有天地。
香沱先生的篆刻,正如他的书法一样,讲究布局,讲究呼应,也讲究匀称。从整体的美学效果来看,几乎是无懈可击,天衣无缝,他对印章的边款格外用心,往往匠心独运,流露天趣。由于追摹汉印,所以风格特别古朴。
艺术的朽绝不单靠技巧,深厚的内涵往往使高超的技巧经得起时间的考验。香沱先生生前力主风格之中应有书卷气,金石气。他本身既能做到手不释卷,也能吟诗撰文。他的艺术风格,沉郁之中有酣畅之美,其气韵固然生动,而节奏感尤为难得。
作为时代之子,施香沱先生无愧于时代,同时也为时代奉献了他的艺术!